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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孙大总统书
【摘要】当时革命军人对于袁氏深致疑怀者,固不乏人,光复军总司令兼吴淞军政分府李燮和上孙大总统书,论和战之局宜早定云(见民一年一月十九日二十日《时报》)。

  “光复军总司令论袁之不可恃。”

  当时革命军人对于袁氏深致疑怀者,固不乏人,光复军总司令兼吴淞军政分府李燮和上孙大总统书,论和战之局宜早定云(见民一年一月十九日二十日《时报》)。

  窃维民国初建,其基礎未固。凡有举动,外之系列国之观瞻,内之关生民之休戚,至重且巨也。况复北虏未灭,胡幕犹存,袁氏更出其诡计,以劳我师而瞷我隙,不足则乞外援以济其凶顽,今俄警又见告矣。若乃苟安旦夕,燕衍湖山,则外交之纠纷愈多,内部之分裂愈甚。豈惟中华民国无复建设之望,恐更有土崩瓦解之患,此燮和之所为拊膺长叹、日夜忧惧而不知所措者也。今日民国前途系于临时政府,而临时政府之责任,系之于公一身,故民国而能建设,则其功公实尸之;民国而苟破坏,则其咎公实负之。

  一月以来,最足为失机误事之尤者,莫为议和一事。夫和有何可议者,民主君主,两言而决耳,豈有调停之余地。战亦何可议者,北伐北伐,闻之耳熟矣,卒无事实之进行。坐是抢攘月余,势成坐困,老师匮财,攘权夺利,凡种种不良之现象,皆缘是以生。若天下之大局不定,河山之歌午依然,我恐洪氏末年之覆辙,将于今日复蹈之也。夫袁氏之不足恃,豈待今日而后知之?溯彼一生之历史,不过一反复无常之小人耳。甲午中东之役,戊戍之政变,庚子之拳乱,合之此次之事变,凡国中经一次之扰乱者,即于彼增加一绝大之势力。彼蓋乘时窃势,午术自恣人耳,安知所谓尽力民国,又安知所谓效忠满廷?凡其竭智尽技,纵横稗阖而为之者,无非为彼个人之计。夫为个人者,但思乘时窥便,以弋个人之利益,而无丝毫公众之利益置其眼中,故其所为,恒不可以常情测度。豈惟不可以常情测度,即彼身居局中者,亦无以测度己身之所为。何则?彼以术驭人!而不悟彼乃为术所驭也!故袁氏者,断不可恃者也。恃袁氏无异恃袁氏之术。袁氏之术,乃其所以自欺欺人者也。彼自身且不可恃,独奈何欲率天下之人,以赖袁氏之术乎?故今日者,必须去依赖袁氏之心,而后可以议战。以神圣庄严之大总统,奉之于袁氏足下,而袁氏蹴尔而不屑,宁非神州男子之奇辱耶?顾犹有持慎重之说者,以为战限延长,非吾民之福,南人北伐,非地势所宜。燮和独以凡事之可以平和解决者,则以平和解决之,凡事之不能平和解决者,则战争者,所以促进平和,而断非扰乱平和之具!假令两军相持不决,前途之平和,可希冀乎?不能希冀,而犹欲假和议之美名,以涂饰天下人之耳目,吾未见其可也。今日之所恃者,在能战耳,在能战而后能和耳。若夫抢攘纷扰于不和不战,忽和忽战之间,则人心之恐怖,靡有已时,商业之壅滞,犹如昔日,豈必杀人流血,而后为损失耶!况夫相持愈久,则外交之枝节愈多,此次各国,所以取不干涉主义者,尊重人道耳、敬畏舆论耳,非有爱我之心也。我内部而稍有可乘,彼必不肯牺牲自国之利益,以曲徇我为事。今俄之于蒙古,其明征矣。是故无论自对内对外言之,民主、君主之解决,宜速而不宜迟。而其解决之手段,不外平和与武力二者。然就今日之时势观之,断非平和可以解决,则徒讲一时弥缝之策,希冀战争之不再开者,名虽尊重人道,实则违背人道。何则?以其迁延愈久而损失愈大也。故今日之战,为人道而战,决非破坏人道之举也。

  近者议和屡有破裂之势,然袁氏犹时出其诡计,或谓派梁士贻莅沪,或传派唐绍怡续议,无非欲以迷离惝恍之手段,必懈我已固之人心,而支持其破碎之残局。幸我国民翻然知袁氏之侮我,于是有誓师北伐之举。燮和不才,今已秣马厉兵,从诸君子后,若公犹迟疑不决,当机不断,或且误听袁氏再求和议之举,则误我神州大局,论胥我炎黄胄裔者,公将不能辞其咎矣!

  至于南军北伐,泥于历史之见者,徒以西北可以制东南,而东南不能制西北,遂谓地利实然,恐徒劳而无功。不知汉高起于丰沛,明太起于濠泗,在历史上已有其事。矧夫此次倡义,非徒恃兵力也,尤在人心趋向。东南之人,趋向共和,固己成为事实,即西北之人,其表面虽仍服从满州,其精神早已趋向民国。其尚持君主顽见者,不过少数顽迷之官僚派耳。北方义士,无拳无勇,困于专制之积威,兵力之蹂躏,方且屡蹶屡起,以为我南方民军之响应,而我顾对岸观火,若秦、越人之视肥瘠,其谬者且倡为南北分治之论,以离间我南北人之心,破坏我神州之统一。呜乎!其何以对我北方同胞矣。且夫混一南北,建设共和国家者,亦视夫我国民之决心何如耳。我国民若无此决心,则虽已破坏之各省,未必其能建设,若其有此决心,则我谓天下之事,何事不可以期成?区区北虏,又奚足当我人之一撼者。呜呼!国家之基礎,建于国民心理之上,我国民而畏难苟安之国民,不欲收混一之功,则亦已耳;不然者,以武汉一隅,振臂一呼,天下响应。今日乃以十六省之疆土,而受制于贼虏,此燮和所大惑不解者也。夫武汉之事,起于国民之决心,今日之北伐,亦诉之于国民之决心而已。而所以日讨国民而训之儆之者,则公之职务也。此所谓急定和战之局势者一也。

  唯良政府乃能产生良政治耳,满洲政府之不良,固为万民之所公认,是以吾人必推倒之,以产生一新政府。今日之共和政府,豈非吾人所以为最良好哉?若徒冒一良政府之名,而无良政治之实现,则亦何必费无数人之头颅血肉,以购此政府为也?故夫今日共和政府中人,当思今日之所以有此基础者,皆我先烈义士以头颅血肉购得之,决非一二政客以口舌刀芼之力所可幸获,则今日之所以奠定共和之基础者,必有其道也。

  以燮和之见,凡国于地球之上者,无论其为何种政体,要必有法焉。此所谓法者,以齐一天下人之心志,而使之向于国家之目的,以为有节制之动作也。一国之人苟有愈越法之范围者,则其国立踬,矧军政时代,法纪散佚,一切造作,皆以意行之,令人民无所适从,于是浮躁浅薄之徒,蠢然并起,口含大宪,躬行悖谬,政府无从施其干涉,社会无从加以制裁。于是中央政府,乃成一坐拥虚名之势矣,虽有议决之法律,谁与行之;虽有颁布之文告,谁与遵之?彼参议院诸人,终日摇唇鼓舌,以议论天下之大计,其于国家有何裨益哉?夫中央政府之所以能成为统一机关者,不外能统一财政与军政耳,今各省财政,多患匮乏,往往只图自保,而不顾及中央之行政,则中央统一财政之谓何矣?各省军政,亦无统系,往往誇示其兵之多,而不顾及兵之能战与否,则中央统一军事之谓何矣?夫此二者,非不能统一也,徒以人人有挟以自重之心,而不顾虑国家之大局,驯至饷源匮竭,兵士有哗变之虞;军队增多,异日有流寇之患,涓涓不绝,将成江河,瞻念前途,不知涕之何从也。夫所贵乎共和者,必人人自尽其义务,自识其所遂遵循其途,而后乃能达共和之目的。今人人攘臂以言共和,无丝毫相谅之心,是共乱也,非共和也。吾民苦满清苛政久矣。一旦得脱离其羁绊,方且佇足拭目,以睹太平之盛治,今则军政时代,丝毫未为吾民谋建设,而攘夺吾民权利之举,则无日无之。吾民虽忍其无量之痛苦,以待吾辈之建设,而返之吾辈出民水火之初衷,又安忍以军政时代为借口,而不措意于民政乎?况夫今日之革命,大非昔比。昔日之革命时代,只知有破坏,而不知有建设者也。今日之革命,则必一方破坏,一方即著手于建设,庶足以内谋民生之安虞,外杜各国之觊觎。所谓建设者无他,恃有法而已矣。国家之基础在于人民之心理,而人民心理之表现,又以法为特征。故法者,实人民心理之反映也。人人既制此法,以为率循之标准矣,则人人必先守法,而后法乃行。人知国家有法,不敢以私意成见,败天下之事,庶国家可收统一之效,而共和之基础,乃确定矣。若乃漫无秩序,彼此水火,攘名夺利,循私忘公,则匪为民国前途之梗,抑亦人心风俗之隐忧也。新政府诸公,其可以不谋所以挽之,而甘为亡清之续乎?

   中国近代史丛刊《辛亥革命》(八)第131—134页
中国史学会主编,上海人民出版社《近代稗海》第三辑“袁世凯与中华民国”白蕉著
《李燮和研究史料集》2010年12月

来源:《李燮和、李云龙研究资料汇编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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