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侫燮和既谢光复军职，谨以区区布告我海内外诸同胞曰：满清窃盗中原，多历年所，恶极祸盈，遂至焦烂。是以南方首义，北将还归，鸣镝甫闻，虏酋悔祸，击组幽庭，退居部落，寰宇改观，枢纪易序。空乘策之所载,关环向而无始。此固天命之有属，非徒人力之可言也。燮和从事斯役，奔走栖皇，数月未辍。当武昌始义，燮和私念首举上游，形势既得，而湖南未克，屏蔽不固，长驱之势，固未可言。未几长沙响应，同仇奋进，一举成功，鄂得后援，声势颇振，然而巨憝负隅，南京未下，长江之险，与敌共有。东南未靖，欲图西北，不亦难乎？燮和两至金陵，审察机遇，知难遽图。因念古人扼吭梗喉之谋，以为有当。乃潜赴上海，招集同志，冒死进行，一举而克上海，再举而克吴淞，夺制造局而绝南京弹械之援，得电报局而握东南电局之枢，下游门户为我封锁，海军源泉为吾掌握。威声所播，大势渐趋。江、浙两省本待南京消息而后动静者，至此已相继攻下。萨镇冰进退无据，海舰悉降，长江流域，敌人势力，无复尺寸，南京孤立无援、四面受敌，直旦夕待命而已。于是苏、浙、镇、沪联军攻宁，燮和爰遣部将黎天才举师会合，三军用命，戮力同心，不及一旬，南京遂举。适武昌告急，切望援助。是时燮和所练光复军已愈万人，因拨黎天才部卒五千进援湖北。时则和议迟延，北伐方急，燮和日讨军实，申警调练，以待出发。又复山东告警，因复遣兵二千开赴烟台。此燮和自起兵以来历险尝艰，靖躬执义，可略为我海内外同胞告者也。方今战局告终，天下已定，燮和自念以平常之才，当艰巨之任，忆自起兵至于今日，练兵不下二万，费饷至百万有余，中间仅在陆军部、沪都督领用念余万元，其他获之捐助者十之三，贷之戚友者十之七。百孔千疮，痛深未已。燮和内省精力早已不胜，徒以责任在躬，未能遽释。今幸海内不用干戈，天下已将平治，燮和十余年来奔走逋逃，出生入死，中心之思，未以逾此。方将解甲息兵，退归田里，以睹放牛归马之盛尚，焉敢久居僭越之地，以为众戾之滋，贻天下笑也。夫功成身退，惟古之贤哲为能，若燮和则恶，望此，况乎无成功之可言乎？惟有守已以期无过，偃息以终素志而已。夫以尧舜君世而不害巢许之山严，以光武御极而不夺严陵之钓竿，何亦损其志也。当今建国之道，何可易言，所幸邦哲时彦，应运代兴，类能竭已以为国效，励德以为群导，郅治之成，暮旦可待。燮和方冀得与四万同胞早跻唐虞之世，永为皞皞之民，自谓天下尊荣，罔以逾也。出处之际，不能无言；别离之情，尤难自己。临书慨叹，毋任依依。

　　《民立报》1912年3月17日
《李燮和研究史料集》2010年12月